《知音夢裡行》是現代的尤利西斯(Ulysses)故事。尤利西斯也就是奥德修斯(Odysseus),希臘大軍以木馬計戰勝特洛伊,他在回綺色佳的途中,因得罪了海神波塞冬,在海上飄流歷險了十年,吃盡苦頭,終於孤身回國,清除妻子身邊的追求者,一家團圓。高安兄弟的《逃獄三王》(O Brother, Where Art Thou?,2000)已改編尤利西斯故事,《知音夢裡行》就走得更遠,一個人還是飄泊流浪。
史詩有盲眼的詩人歌者荷馬傳唱,民歌由現代的歌者Llewyn Davis演唱,Llewyn Davis一直流浪,在紐約城市中轉來轉去,在紐約到芝加哥的公路上來來回回,本來他還要出海當水手,但因為丟失海員證加上無錢,只好作罷。除了Llewyn Davis,另一個流浪者,不是人,而是貓,教授的貓,恰恰就叫尤利西斯,高安兄弟將信息講明白了。
西方文藝正典中的史詩英雄(epic hero),來到六十年代的現代紐約,只能是諷刺的反英雄(antihero)。古代人的自我建立,是根據祖傳文化、個體德性、堅毅勇武的精神,可是現代人無法找到自身的傳統,也無法知道生存的準則,許多事情不過是偶然發生,人只能在現實中空轉,營營役役,憤世嫉俗,大家無法溝通,甚或以冷漠和嘲弄面對世界,是為反英雄的現代人寫照。
Llewyn Davis的拍檔自殺自亡(自殺和荒謬是現代文藝中常見的特色),他孤身一人,無家可歸,又搞大人個肚,一切經Llewyn Davis之手都變質,變得荒謬、諷刺、不幸、無望。
Llewyn Davis跟Beat generation詩人和爵士樂手展開三人旅程,但途中總有麻煩事,終於Llewyn Davis孤身抵達芝加哥,好像尤利西斯般一個人,像個流浪的乞丐,可是Llewyn Davis到了芝加哥還是一事無成,回程途中經過他兒子可能居住的城鎮,可望而不可即,也是對應尤利西斯的處境。
《知音夢裡行》前呼後應,Llewyn Davis在片首被打,一覺醒來。我們都以為他只是發夢,可是來到影片最後,Llewyn Davis還是在Gaslight Cafe被打,可是這一回是真實了(當然是電影中的真實),朋友Jean好心給他找來的記者,聽到的大概不是Llewyn Davis的歌聲,而是緊接出場的青年Bob Dylan,他開腔唱Farewell一曲,一個新的民歌時代,就由Bob Dylan開展。
Llewyn Davis只能繼續寂寂無聞,他的際遇加上前呼後應的結構,說明人生只是機遇與命運的成果,帶有命定論的色彩,這當然是高安兄弟作品的主題之一。最後Bob Dylan唱Farewell,而片中Llewyn Davis不止一次唱Fare thee well,這首歌可算是《知音夢裡行》的主題曲了,歌詞最後一段是這樣的――
Just as
sure as the birds flying high above
Life
ain't worth living without the one you love
Fare
thee well, my honey, fare thee 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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