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29日

《甜味人間》:銅鑼燒的滋味

         
                 河瀨直美比較早期的作品如《暗戀家族》1997)、《沙羅雙樹》(2003)和《殯之森》(2007)都比較受人注意,尤其是《殯之森》獲得康城影展評審團大獎,後來似乎未見重大突破。
        河瀨直美的新片甜味人間》雅俗共賞,從人文關懷出發,注目於日本城鎮三個不太起眼的微不足道小人物:患了痲瘋病的老婆婆徳江樹木希林飾)、欠下債務的銅鑼燒小店的小老闆太郎永瀨正敏飾),還有在單親家庭生活的普通女生若菜內田伽羅飾,他們分別帶來老中青的三個生活角度。除此之外,他們都是帶著過去的生活壓力,來到現在,徳江身有疾病,與世隔絕;太郎曾與人爭執,釀成不幸;若菜在單親家庭長大,母女疏離。他們都像那隻困於籠中的小鳥,而人就困於療養院、小店和家庭,至於更外在的大社會,也影響了他們的生活,例如有口皆碑的小店,因為人言可畏,轉瞬由盛轉衰。總的來說,《甜味人間》寫人,別具心思,令人對生活情節細味下去。
        《甜味人間》的影像風格平實,當中也見抒情,近鏡和特寫拍人,親近角色,貼近生活,與此同時,拍攝櫻花和樹木的空鏡頭也是不少,在影片的結尾,甚至達到物我融和的境界,而一切落實於人的情感,帶出人間有情的世界觀。電影以櫻花時節為一首一尾,更透過人的衣服、行動和植物的生長,捕捉了季節的變化,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又來,循環反復,也有生生不息的用意。
         《甜味人間》的老婆婆徳江來到老闆太郎的小店,應徵工作,太郎起初拒絕,卻因徳江的獨特手藝,令太郎聘請徳江來店裡幫忙,於是電影就來回於去與留、拒絕與接納、再遇與分離的情節,最後當然是終極的去與留,就是生離與死別。電影留下人總是要努力活下去的信息,令我想起宮崎駿的《風起了》,由死的注定轉入生的肯定,也是如出一轍。
         在去與留之外,《甜味人間也在刻劃出新舊之間的轉化,電影以老中青三代人為主角,他們的溝通是愈發順暢,新舊世代也不一定對立,電影或多或少從舊世界出發,包括溝通工具還是難免被人淘汰的書信和錄音帶,而煮食工具也是世代相傳,然而並不一味懷舊,例如徳江帶來煮銅鑼燒的秘方,向太郎傳承了技藝的傳統,以至下煮的態度,敬業與樂業的精神。甜味人間沒有一面倒傾向死守傳統,反而著重描寫精益求精的態度,以至最終可以另闢蹊徑,自創新意,新舊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而是傳承當中加以轉化更易,尊重傳統但也更新傳統。甜味人間》由食物說到人生,在雅與俗、情與景、去與留、舊、生與死之間,遊刃自餘,自有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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