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有兩部有「小丑」角色的電影,一部是《小丑回魂2》(It Chapter Two),另一部是《小丑》(Joker)。《小丑回魂2》以童年創傷為題材,《小丑》以小丑成大壞蛋之路為題材;《小丑回魂2》揭示小鎮的黑暗面,《小丑》展示著葛咸城的罪惡一面;《小丑回魂2》以內在心理的驚悚為主,並不賣弄驚嚇感;《小丑》以小丑的心理變化為主,並不賣弄暴力感。以下集中談談《小丑》。
《小丑》由杜德菲力斯(Todd Phillips)執導,華堅馮力士(Joaquin Phoenix)飾演小丑,又由於《小丑》的創作,受馬田史高西斯(Martin Scorsese)名作《的士司機》(Taxi
Driver)、《狂牛》(Raging
Bull)和《喜劇之王》(The
King Of Comedy)影響,因此找來這三部電影的男主角羅拔迪尼路(Robert De Niro),飾演清談節目主持人Murray
Franklin一角。
《小丑》奪得威尼斯影展金獅獎,票房也告捷。而在香港,《小丑》上映之際,正值林鄭月娥引用緊急法,繞過立法會,實施所謂反蒙面法之時,頓時令電影成為話題之作。
《小丑》一開始時,葛咸城已出現嚴重民生問題,包括失業、貧窮、罪案、垃圾堆積等等,Arthur未成為惡名昭彰的小丑之前,以扮小丑為生,照顧年邁的母親。Arthur患有情緒調節障礙問題,老是在不應發笑時發笑,表面上看喜,實際上是悲,而電影本身以至小丑的人生,也是悲劇與喜劇交纏。
電影從Arthur被人欺負的最低處開始,他的同事Randall給他一枝槍,用來保衛自己。可是Arthur在兒童醫院扮小丑,娛樂病童的時候,槍突然從褲子裡掉出來,於是Arthur失業了(果然是喜劇,又是悲劇)。當晚在地鐵裡,一身小丑打扮的Arthur開槍殺死欺侮他的韋氏企業(Wayne Enterprises)職員,自此,小丑成為抗爭者的象徵,而葛咸城的抗議,就帶有階級對立與改善民生的色彩。
《小丑》中的Arthur本來是孤兒,被養母的男朋友虐待,一度相信自己是大富翁Thomas Wayne的私生子,但原來一切只是妄想。Arthur想成為棟篤笑演員,但因情緒調節障礙,令自己成為偶像Murray Franklin的笑柄。
開了第一槍,就會有第二槍。Arthur殺死職員、養母、同事Randall(但對曾對自己公道的同事Gary,就留下活口,過程中有喜劇和悲劇元素),一步步越過底線,甚至在電視節目中當眾槍殺Murray Franklin,這就是Arthur成為小丑之路:完全失卻希望,因為沒有希望和公平而深深苦惱,對於佔據話語權的大人物,以至整個社會,再不信任,於是只剩下赤裸裸的憤怒與暴力,再沒有道德理性,只有反社會的終局,寧願「攬炒」,一齊滅亡。
電影《小丑》是拍給全世界的觀眾,並不是拍給香港人看的,所以我們不可能將電影與當下的反修例運動,簡單地對號入座。電影《小丑》承接了漫畫Batman: The Killing Joke的小丑形象及其扭曲心理,又呼應路蘭(Christopher Nolan)導演的《蝙蝠俠黑夜之神》(The Dark Knight)。《蝙蝠俠黑夜之神》中,蝙蝠俠的對手是頑強而邪惡的小丑,演員希夫烈達(Heath Ledger)的早逝更為電影平添幾分傳奇。片中小丑的邪惡不單單是外在的表現,而是其邪惡的內在本質,他象徵著毁滅的意向,代表了一種破壞文明秩序的非人力量。
《小丑》有相近的觀察,並深入剖析了虛無主義(Nihilism)與無政府主義(Anarchism)的根源,也揭示小丑悲喜交集的人生轉折點。
按亞理斯多德(Aristotle)在《詩學》(Poetics)中,第十一章可申述的「突轉—發現—苦難」悲劇情節組成成分,《小丑》有借用悲劇的結構,尤其是Arthur一度相信自己是Thomas Wayne的私生子,卻在精神病院發現自己的身世(發現身世是古典悲劇常用的情節,如《俄狄浦斯王》),最終面對苦難的人生,並轉向大開殺戒。另外,《小丑》用了喜劇的元素,苦中作樂,或在不適當的場合做不適當的事,而片中也引用了差利卓別靈的《摩登時代》(Modern Times),突顯世界的荒謬。
《小丑》中葛咸城的暴力如野火蔓延,葛咸城市長候選人Thomas Wayne在騷亂中被殺身亡,年幼的Bruce Wayne日後成為蝙蝠俠,彰顯正義,而小丑就成為了狂亂與暴力的象徵。從《小丑》中,我們看到城市的管治問題、階級對立問題,這些問題若不以政治方法解決,街頭暴力就不會平息。
人需要公平和希望,沒有人自小就想成為虛無主義者或無政府主義。公平和希望,來自信心與愛心、聆聽與同情。當這些都消失了,無指望的人點燃暴力的火熖,彷彿要控訴:是你教我和理非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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