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4日

《孤星淚》:悲慘世界

                十九世紀的小說,二十世紀的音樂劇,二十一世紀的電影。一個感人的文本流變傳播,充滿生命力。法國大文豪雨果,以浪漫主義、現實主義的筆觸和人道主義的精神,描寫冉阿讓Jean Valjean的人生、貧窮社會的悲慘、宗教的力量、時代的精神、革命的情懷,在音樂劇和據之拍攝160分鐘電影版中,原著的內容大大減省,但基本意義還在,就正如雨果在小說《悲慘世界》的作者序中說:「在文明鼎盛時期,只要還存在社會壓迫,只要依仗法律和習俗人為地把人間變成地獄,給人類的神聖命運製造苦難;只要本世紀的三個問題:貧窮使男人沉淪,饑餓使女人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還得不到解決;只要在一些地區還可能產生社會壓制,換言之,從更廣泛的意義來說,只要這個世界還存在愚昧和困苦,那麼這一類作品就不會是無用的。 
              當我們看Tom Hooper的音樂劇電影版,很容易聯想到歷史――尤其是六四(事實上1832年巴黎的六月暴動,導火線是人們愛戴的拉馬克將軍逝世,並在六月五日至六日發生,然而更全面地看,《孤星淚》Les Misérables2012是一個濃縮了的人類歷史進程的史詩,這一首史詩其實還沒有唱完。
              電影一開始是囚徒的艱辛勞動,他們好像奴隸一般,沒有半點自由意志。在古代的社會裡,奴隸和奴隸主界限相當分明,從列尼史葛導演、羅素高爾Russell Crowe)主演的《帝國驕雄》Gladiator2000),就可想像到羅馬帝國中權貴如何對待奴隸冉阿讓獲得假釋,卻不受社會接納,好心的神父接納並寬恕他,冉阿讓得到點化,決意過新的生活,奉獻自己為他人而活,冉阿讓的愛心與宗教情懷、賈維爾Javert)的法理正義原則,是文本中很強的二元對立,也是恆久的道德問題――原則重要?還是人情重要?――無論如何,帝國奴隸社會中,基督宗教興起,西方社會的價值觀隨之開始改變。
                 Anne Hathaway的演出相當不俗,I Dreamed a Dream一曲一鏡直落,而Tom Hooper說不定參考了聖女貞德The Passion of Joan of Arc1928)的大特寫拍法。芳汀Fantine的生涯展現工業社會中,人不幸淪落至男盜女娼,又也許不斷強調悲慘與痛苦教人心酸,酒館主人由Sacha Baron CohenHelena Bonham Carter飾演,如此就放大了諷刺和怪誕元素,教觀眾開懷。
               工業社會將人壓迫至死,商業社會令社會貧富懸殊。《孤星淚》當然有當代的現實指涉,由Amanda Seyfried飾演珂賽特Cosette,甚至教人想起刻劃新世代變革的《潛逃時空》In Time2011,於是《孤星淚》的劇情帶我們走入巴士底和街巷的革命現場。冉阿讓的神本宗教情懷,在現代的新世界中,轉化成人本的革命情懷;愛由一種犧牲個人的普世價值,轉化成有特定對象的情感流露。革命和愛情代表了現代浪漫精神的高峰,彷彿一個理想的世界可以從手中創造,一個理想的對象可以在人海中找到。
                 學生革命失敗,浪漫理想失落了,人就回到家庭尋找安慰(資產階級的必然歸宿),不至於一無所有冉阿讓也老了,在小說中,冉阿讓臨終一段,宗教的意味相當濃厚,電影也是――他的靈魂離開了肉體,從傳統的觀點看,他應該可以在天國安息了,可是最後他和芳汀還是回到革命現場,人們高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現代人的終極理想不是超越的天堂,再沒有上帝和拯救,現代人要用雙手建立起天堂,有的表面上成功了,但現實上卻可能是把人間變成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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