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2日

《輝耀姬物語》:此恨不關風與月

            《輝耀姬物語》與《風起了》,分別是吉卜力工作室兩位大師高畑勳和宮崎駿的作品,同樣是2013年在日本推出。如今看來,兩部電影都是上佳之作,令人回味再三,也可以互相對照。
        宮崎駿的《風起了》,是二十世紀現代世界,在男女情感之外,主角堀越二郎著意於西方科技和理性推敲,只是個人理想在戰爭年代中無力立足。高畑勳的《輝耀姬物語》,是日本古代世界(原著《竹取物語》只是說「離現在很久以前」),回到經典文學,也回到傳統去。
               怎樣回到傳統呢?《輝耀姬物語》的世界有儒釋道的色彩。儒家是指故事著重於家庭關係,也就是電影透過輝耀姬女兒的身份和婚姻關係,帶出責任的倫理,然而電影並不平面,總是立體地帶出矛盾衝突,輝耀姬先是反抗不從,可是總會依順父母之命,或再以智慧克服難題,剛柔並濟。
               釋家是指故事中充滿人世間的苦與解脫,最後的別離是痛苦,隨之而來是解脫和遺忘,離開種種煩惱糾纏的人世,至於天人(月王)的形象,也好像佛祖,而故事中也有輪迴的元素。道家是指與世界萬物齊一,對照《風起了》的飛翔是透過西方的器物、不懈的鑽研,而《輝耀姬物語》的飛翔,則是人和天地萬物融為一體的境界。
             《輝耀姬物語》著重人在社會和大自然的角色,結合儒釋道的思想,看透人生礙於制約,難以逍遙自在。輝耀姬的苦,是離開天上的生活,落入凡間,體驗人生,少女時她過著純樸的鄉間生活,但要離開原鄉,到京都生活,受到禮教的束縛,也受過無禮的對待,更要面對品性低下的有財有勢貴族求婚,最後的痛苦是與父母分離,與塵世道別。
                 另一邊廂,跟輝耀姬自小青梅竹馬的捨丸,為原著《竹取物語》所無,但他的加入顯然加深了上述的題旨。捨丸本是在鄉間長大的樵夫,來到京都成為小毛賊(那一段應該是向第昔加的新寫實主義經典《單車竊賊》致意)。純樸的生活一去難回頭,最後跟輝耀姬再遇並飛翔的一段夢想,以至跟家人重返本鄉,說明人的制約和重尋逍遙之路。
            《輝耀姬物語》回到傳統,不單見於世界觀,也見之於視覺畫面。《輝耀姬物語》顯然比《風起了》更有東方的神韻,用了水彩、素描、水墨的風格,比電腦特技更有東方味道,賞櫻和飛翔兩場最為可觀,但高畑勳也適切地運用狂放的表現風格,來賓放肆,輝耀姬憤而離去一場就是最好例子。
                天上人間。《輝耀姬物語》以人的痛苦與解脫為題旨,合該是老年人在人生晚年的思考――人生痛苦,何去何從?人生自是有情痴,一去忘情,復返自然,也許正是電影的寄語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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