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說到加拿大導演,總會首先想起大衛哥倫堡(David Cronenberg)、丹尼阿肯(Denys
Arcand)、伊高揚(Atom
Egoyan)三位,最近幾年魁北克省的導演相當優異,維勒納夫(Denis
Villeneuve)的《母親的告白》(Incendies)已是過目難忘,菲臘法拉度(Philippe
Falardeau)的《我的插班老師》(Monsieur Lazhar)也獲好評。其實年初的時候,已在香港國際電影節時看過本片(當時影片獲得天主教文化獎),最近正式公映,禁不住再看一遍,還是動人。
電影一開始時,是冬天的蒙特利爾,西蒙和愛麗絲是同班同學,都不是很合群的孩子,他們先後目擊了瑪汀老師在課室裡懸樑自盡。不久,來自阿爾及利亞的難民巴札應徵擔任老師,成為了西蒙和愛麗絲的班主任。
三個重要的角色,都有各自的煩惱。巴札(Bashir)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帶來好消息的人」(the one who brings good news),但他的心中滿是傷痕,一家人更因為政治迫害而全部身亡,他舉目無親,來到異地加拿大,申請成為政治難民,又面對一些阻滯。他不是老師,老師只是他亡妻的職業,事實上他也沒有接受教師的職業訓練,蒙特利爾的孩子和阿爾及利亞的孩子,想必大為不同――文化差異正是本片帶出的重點之一。
愛麗絲是巴札最喜歡的學生,她只是由母親照顧,但母親因工作忙碌而沒有時間陪她。愛麗絲是早熟而孤獨的孩子,而她和巴札的交往,似是讓她找到精神上的父親楷模。至於西蒙,他與瑪汀之死有莫大關連,令他的內心也是佈滿傷痕,需要解脫的關口――生死困惑正是本片帶出的另一個重點。
在最後一課,巴札為學生帶來他寫的寓言故事《大樹和蝶蛹》:「橄欖樹的樹枝上,吊著小小的蝶蛹,是翠綠色的。蝶蛹明天將會變成蝴蝶。大樹很高興看到蝶蛹成長,但他真希望蝶蛹能夠再多待幾年,他就會保護她不受傷害,保護她不受螞蟻攻擊。可是,她明天就要離開了,從此必須獨自面對敵人與惡劣天氣。當天晚上,森林發生火災,蝶蛹來不及變成蝴蝶。天亮的時候,灰燼已經冷卻,大樹仍然屹立,但心已經碎了,被大火燒焦了,被哀傷摧毀了。從此之後,每當小鳥停在樹頭,大樹就會述說這段故事,蝶蛹從來沒有蘇醒,他幻想她展翅,飛向碧藍的天空,自由地吸取花蜜。」寓言的意思很豐富,指向巴札個人以及瑪汀給學生帶來的傷痕,也關於死亡與別離。最後巴札和愛麗絲擁抱告別,意在打破人與人之間因身份(師生)和文化而產生的區隔。
《我的插班老師》拍得相當寫實,可以連繫到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中的人文現實主義傳統,以人道的眼光關心人性和社會處境,另一方,本片有校園電影中常見的成長主題,但重心卻在一位跟外在環境格格不入的新來的老師。影片拍得平實,但一點也不呆板,其中也有運用懸念引人探究故事(例如老師自殺的原因),又以一點點幽默感化解沉重(例如巴札背後的一尾紙魚、巴札和克萊兒的交往),而由影片之初的寒冬轉向最終暖和的季節,解凍和生機盎然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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