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25日

轉貼:在記憶裏創建(節錄)


文:陳智德

現代文學作品中的記憶主題也不勝枚舉,特別在每段歷史轉折時刻,又或在時代因素以外,對經驗斷裂特別敏感的作者也較多談論記憶,我想起二零零七年中在香港出版的一本詩集:鄭政恆《記憶前書》,書中的記憶不單在於個人,也關乎一個時代的公共生活記憶,它也有前文所說的懷舊和集體回憶成份,但亦同樣如前文所述,文學特別詩歌不會依從通俗劇和大眾傳媒的模式,而是以復現生活、重組意象的方式,作另一種的創建和抗衡。

在鄭政恆的《記憶前書》中,有《大澳的海岸》、《遠去的火車》、《樓梯街》等篇,它的香港生活除了現實景觀,更由不同的記憶空間構成;在《大澳的海岸》一詩,記憶的味道、記憶的聲音,都是由選擇組成,同樣也可由選擇略去,作者反覆談論的,不獨為真實景觀,更是記憶的選取。《遠去的火車》呈現一種由已逝的火車經驗所接連的時間性變遷,時空的消逝具象化為一列火車,是這詩的特點,它還有更多與火車相關的生活記憶細節,沿著路軌、月台、乘客和舊火車的聲音,串連出一種幽淡的美,像一齣小津安二郎或侯孝賢的電影,這也可說是一種記憶的美化,但不是一種外加和假想的美,而是以詩語言的選擇和組合,呈現記憶的本源所流露出。

《樓梯街》帶著明顯的物質性,即詩中的記憶是由連串建築、街景以至用手接觸具象的感官經驗而引起,由記憶的物質性一面開始,到詩的後半段,作者還談到記憶中的幻想,現實作為記憶的觸媒,卻相連著部份幻象,在詩結束時寫路人在交通燈前的等待,對應出樓梯街的記憶時間和歷史時空,由此而將全詩所呈現的真實、記憶與想像,引向更複雜的層面。

鄭政恆是二千年代用功甚勤、關注面亦闊的青年詩人,語言平實而不平板,遠離浮誇卻潛藏更堪咀嚼的情采。《記憶前書》探詢現實生活的舊物舊情,書中的記憶不是退回過去,反而更多地指向新的創建。舊的記憶作為時空連接物,使今天的生活更加立體可感,《記憶前書》中的記憶許多都指向今天,唯一的例外,可能是《在碼頭吹吹風的日子》一詩,已成為我輩永恆的記憶。

(原載《讀書好》第六期。鳴謝:智德)

另一書評:乘著那些記憶的翅膀
文:海芸

記憶一詞,美好而真實,筆者常常將無關痛癢的感覺牢固地記起,但對於生活中,一些重要情節只依附在感覺上,連自己亦分不清是記憶在先還是感覺在先。說來很奇怪,人的記憶空間到底有多少,能像電腦那樣數量化嗎?這是一直想知道的答案,有人可以像海綿那樣吸水、放水,而對於善忘的人,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
    關於記憶,鄭政恆(筆名艾歌)以記憶為主題出版了首本詩集《記憶前書》,這本詩集是他參加“年輕作家創作比賽”而獲得結集出版的,記錄了他從二○○二至二○○七年期間所寫過的詩及拍過的照片。由作者的記憶、夾雜著他穿梭港澳兩座城市的攝影作品,加上詩歌的體裁,這三種元素合起來產生了奇妙的效果,像記憶碎片,以各種姿態一一呈現於讀者面前。
    讀他的詩,可以看到香港最自然的生活片段,如在〈尾班列車〉中,他寫道:“坐在地下鐵的尾班列車/那是不能刻意的選擇/預定了在不被提示的時間/來到然後悄悄出發”,詩人對感覺的記憶,時間的逝去特別敏感,因此借助詩歌的翅膀精煉地刻畫描繪這種情懷,透過每個驛站之間等待的停頓,又寫“停頓與移動的兩個世界/我望著四散的手紋/像沒有方向的軌跡",反覆寫這是不能刻意的選擇,把虛無的物質透過手紋的象徵去具體呈現自己對命運的無奈感。
    鄭政恆作為居住在香港的城市人,生於斯,長於斯,在他的詩中,可以看到對本土有強烈的情感。在後序他亦稱自己是個愛懷舊的人,經常聽到舊城區為配合社會發展而要拆卸重建的消息,他認為必須有一些文字為這些歷史成為註腳,可以讓人沿著文字走過往的路,尋找昔日時光,而這些記憶不但屬於個人的,還是屬於集體的。
    因此鄭在〈不能缺少的一聲〉中寫:“我終於發現你們碰過的東西/遺失了一片記憶/許多都在殘酷的日子告訴我們:你來過。”在這首敘事詩中,他加入了一些北角的街道情景,如你的家、我的家、學校、北角渡海碼頭、巴士站等等,充滿了電影蒙太奇手法,蘊藏了他對這片記憶的思緒,而這片記憶是與一段青春歲月互相依附著,又如〈灣仔老街印象〉中,“街角處斑駁的牆身/我彷彿聽到/一種初生的啼哭/是幼弱聲帶的第一次振動”,還有〈大澳的海岸〉及〈皇后大道上聽電車駛遠〉,在這座繁華都市的背後,鄭用他的方式寫出香港,以記錄一座城市的變遷,用他的角度拍出城市,令讀者發現其寧靜之處,生怕人們三分鐘熱度、崇尚速食文化的時候,忘卻城市街偶,生怕“在靜默中我來尋找/只有我獨自的呼吸/貪婪地吸著時間"。
    他更藉港澳歷史文化的相近,在澳門基督教墓園時,寫出了“樹上藏有太多的回憶”,從葉脈的方向,從墓碑之間勾勒出香港的輪廓,用葉子與樹的關係,感悟生死的循環不息,且在記憶與想像之中,選擇重組生活與詩意的景象,揭開隱秘的符號。
    如果,記憶是代表過去,鄭政恆的《記憶前書》是帶着與生活的抗衡記錄這座城市的剪影,雖然這樣未必改變到任何狀況,但至少坐上了記憶的翅膀,在不可復返的生活中,我們可以在“相識的日子是無法解開的謎題”中,等待種種記憶的到來。

(原載《澳門日報 》2014.9.28)

2008年2月22日

大海的聲音

(2003.2寫,2007.11改畢,刊於《文匯報》2008.2.22)

2008年2月18日

行者本色——岑朗天《行者之錯步》


據聞此書花了作者十七年的時間。

本地文化評論人岑朗天的新著作名為《行者之錯步》,「錯」字用得有點出奇,但與此書的副題「誤解老子.悟解老子」似有對應,又正如作者在後記指出「錯」字「起初除了交錯的意思,還有出錯、走入歧路的意思。《老子》是一部(故意?)引人誤解的書」。接著,作者又認為「坊間很多《老子》和《莊子》的書,無論是論述、註釋以至借題發揮,不少採古為今用進路,即聲稱借鑒道家智慧,幫助現代人應付和解決種種當前課題。」岑朗天當然不同意這一種「于丹模式」的實用性心得解讀方法,反而是抽空了正面的實用意義。這一點,是我速讀全書一遍後才知道的。

起初,我還以為《行者之錯步》有一些文化社會批評的內容,也許是我誤解了作者本意,而事實上也並非付之闕如。有趣的是,當我感到作者快要從老子章句轉而就現代社會問題大發議論之際,卻發現文氣逆轉,很快又回到老子的文本。作者當有意而為之,繞過實用的意義闡發,而回歸個人心性。我舉兩個例子,第一個例子自頁107起,作者似對現代社會、城市及建制作出負面批評,但作者立刻連氣拋出四個詞彙「自知」、「自勝」、「知足」、「強行」,如果批評總是目標明確,歸於一些實在的方向和對象,那麼《行者之錯步》的作者似是打開了四個門,點出了四個方向、四種態度,而這些又不一定是遠離災禍的逃生門。

第二個例子自頁169起,論及「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而補有餘。」作者並不認同左右政治思想的簡單詮釋方向,而是帶出「無為」的道理,不強力施為,採用微妙調控。這些道理對一般人來說似乎並不實用,好像只有綱領,但沒有條文。

《行者之錯步》沒有為讀者設下穩如泰山的立足點,正因為不明確,讀者才有空間補足虛位,也正因為有空位,才有走路的空間,自己找自己的路,而路可以是詮釋,可以是實踐的腳蹤,可以是迎向真實,也可以是尋找求索的證明。

岑朗天沒有挾老子以自居,沒有立講壇並以老子五千言的釋述而成家成派,反之,他放下身段,從講壇走下來,讓人自己與真實相遇。他說得清楚:「當我們拿著《老子》五千言,並不是回到他那曾經實實在在的一次,我們沒有時空穿梭的能力。那只是一次示範,就在進入這示範的過程中,我們也可當上行者,『介然有知』,自行上路,讓真實跟我們相遇。」

從古到今,已有多人提供各式各樣的意義,但意義並不是一種發明,而是人透過迎接所得到的,要得,當然先要兩手空空無一物,放下偏見;但得到不是擁有,沒有人能「擁有」意義,只有向前走,不斷調整,不斷在路上失去,才能與真實迎頭再遇。岑朗天在《行者之錯步》的詮釋方向正好展現出行者的本色,將老子五千言上的灰塵吹去,許多路就由此出現了。

2008年2月7日

《月台》第十三期.徵稿
























14期頭班車徵稿專題:窮
截稿日期:2月20日
《月台》可能是全港最窮的雜誌,但我們絕對不是精神貧窮的一群。你又是哪方面的「窮」人?
15期頭班車徵稿主題:星期天
截稿日期:3月2日(SUN)
星期日總是叫人又愛又恨,明明應該是快樂的假期,但星期一的陰影卻像斷頭台一樣等待我們這些可憐的人。如果幸福總是短暫,那麼星期日就是這種短暫美好的永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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