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20日

《127小時》――石頭與我

看完預告片,也不太清楚這是一部怎樣的電影。關於登山的電影嗎,似乎不是吧。看完電影,我們才知道這是集合懸疑、驚慄、血腥,但又充滿情感、愛意和想像力的登山遇險電影。

這部電影,一如其名,主角身陷險境縫隙,達127小時,都是真人真事的親身經歷。Danny Boyle自《迷幻列車》(Trainspotting)到《一百萬零一夜》(Slumdog millionaire)都重視影像色調和剪接節奏,《127小時》也不例外,配上A. R. Rahman的音樂,甚有迷幻feel。

《127小時》所需Budget不太多,主要就是一個人和一塊大石頭,大石頭壓著Aron Ralston(James Franco飾)的右手,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他求生,終於知道中國製造的軍刀品質低劣,也回想前事、幻想翩翩。人被困,但意識是綁不住的。意識本質上份屬虛妄,但Danny Boyle將意識顯現,視覺化並具體化處理一些場景,而他有時更採用微觀的手法,從物質的角角度出發,將人的意識推延到物的意識。

《127小時》展現了主角肉身被困、意識自由的狀態,除了意識,影片更關乎意志,這在一般登山遇險的影片中常見的主題(例如去年的《冰峰36小時》[Frozen]),然而Danny Boyle更勝一籌,原因是他在生存意志之外,還加入了許多細緻感情,從童年回憶、家庭小事、青春歲月、愛情挫折到幾天之前偶遇兩個年輕女子,這些生活片段迴光返照,終於集中到個人的生存意志、一個小孩的天真形象、我要活下去的信念。

生存意志相對於荒謬處境(主角說:This is ridiculous!),那一塊壓著右手的大石頭,猶如薛西弗斯背負的石,受罰的他每一次推石上山,快到山頂的時候,石頭就會滾到山腳,薛西弗斯又要重頭再來,無休無止。石頭壓著手,而石頭永遠不動,怎麼辦?就在一個足以致命的荒謬情景中,主角的生存意志才能夠體現出來,本來他是一個令人發笑的有趣人物,終於成為一個死過翻生的「英雄」。

《127小時》除了關乎意識和意志,主角也有一些獨特的意念,這一段說話是影片的點睛之句,而且不是想出來的,是體驗而得的,再一次引證了肉身有限但思想意念可擴展至極限――這大石一生都在等著我,我一生也等著它……我的一生就向著它走,我的DNA帶我到這裡,從我一出生,每一口氣、每一個動作都領我至此,這地表的縫隙。

《127小時》是Danny Boyle比較偏鋒的作品,血腥可怕的程度教人咋舌,不少場面會引起嘩然,及後求生疾走一段配上了冰島Post-rock樂隊Sigur Ros的Festival,先前場面的血腥卻與當下情緒的亢奮觸動混合如一,充滿戲劇性矛盾對立。而影像方面,分割畫面不單令視覺元素目不暇給,更重要的是上面提到的戲劇性矛盾對立――相對於城市日常生活的重複,及其不可動搖的必然性,主角的特殊的致命旅程,就充滿意想不到的偶然性;相對於市民大眾追求的娛樂刺激,及其萬眾一心的集體性,主角的孤獨、失落、記憶、寒冷、口渴,是徹頭徹尾個人的,像他的生命,誰也不能夠輕易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