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6日

凡事都是虛空:《空╱幻II》

         phase7 performing.arts的《空II》有兩個實驗性的作品,上半場的《空》(NeitherMorton Feldman的曲與Samuel Beckett的文本,關於二人在柏林相遇的事,述說者眾,我們直接走進作品本身吧。
       《空》一開始的時候,女高音坐在台邊,作羅丹雕塑The thinker的姿勢,彷彿預示了這個約莫五十分鐘的單一幕「歌劇」,是需要聽眾沉思的。製作團隊的演繹方法如何?作曲家Morton Feldman原來是有整個管弦樂團配器的,而當天我們聽的是虛擬樂團的版本,當中的「表演性」大概更低了
               無疑,《空》作為「歌劇」是「反歌劇」的,也排除了一部份的「表演性」,總體而言,作品具備了現代主義的一些特質,如理性思考、手法創新、反對傳統等等,態度是十足嚴肅認真的,同一種態度如果落在後現代主義的思維裡,可能會有更多諷刺和調侃。堪可對照的是,Woody Allen在電影《情迷羅馬》(To Rome with Love)中對歌劇態度,與Morton Feldman歌劇的反感,有不同表述。
           《空》是一部反思歌劇的「反歌劇」――沒有角色、情節、對白、RecitativeAria戲劇、舞台、服飾等表演元素大大減少。當天女高音穿上白衣,一直在台上慢慢地循環旋轉,她沒有甚麼獨特的肢體表現,所唱的Samuel Beckett文本,聽不出字詞內容,因為只有一個個元音。台上的投影屏幕中,沒有文本信息,仿若是電視的雪花」,這樣,文學和文本也脫離了作品,換言之,Samuel Beckett的文本拒絕Morton Feldman的音樂吸納,如果要欣賞Samuel Beckett的文本(詩),只有獨立於歌劇以外,歌劇是歌劇,唱詞是唱詞。
                文本是典型的現代詩,充滿二元的張力,而其中一個中心意象是光。製作團隊也運用燈光效果,不同的顏色可能觸動抽象的情緒反應,而光線所營造的線條也分割出幾何的空間結構,當中帶有頗強的形式主義意味,同樣是沒有內容情節和戲劇,十分抽離。當西方歌劇在華格納Richard Wagner)和威爾弟Giuseppe Verdi)手中,變得高度浪漫化、戲劇化、精緻化,甚至於歌劇與上流階級緊密結合,美學取態傾向高雅華麗(當然也難免僵化或陷入奇觀式的取巧),《空》卻要反其道而行,帶引聽眾一再反思西方歌劇的荒謬一面,用冷峻的心態拆解歌劇的種種元素,最後剩下歌者、聲響、燈光、舞台空間和影像,一切歸於空,這五個基本元素成為最後的組合材料
               另一方面,從《空》這部「反(西方歌劇」,也令我想到兩點,一、西方歌劇的具象化,與中國戲曲(以京崑為中心的高度抽象化可謂南轅北轍,然而為了方便當代觀眾欣賞,抽象化的傳統難免受到一定衝擊,那麼中國戲曲需要好像《空》一般的藝術革命嗎?如何實踐?如何呈現不能減除的基本元素(例如做手?二、《空》的題材令我想到的,並不是東方佛家的sunyata),而是西方宗教的虛空vanity),因此女高音不斷循環旋轉,令我想到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也帶來深沉的存在反思。
                好了,走筆至此只能略說《幻IIDelusions II)。劇場中,大部份坐位都收拾了,聽眾可以隨意遊走,但不論在哪一個站立點,都可以感受到全場六十四個speakers所帶來的音響震撼,作品的吸引之處在於尖端技術的運用,《空》的意旨在反歌劇,抽空歌劇的花巧,那麼《幻II》的意旨大概是一種聆聽經驗――讓聲音填滿虛空的內在或外在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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