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異降》(Arrival)由丹尼斯維爾諾夫(Denis Villeneuve)執導,他是當今首屈一指的加拿大魁北克導演,自從《母親的告白》(Incendies)開始受到廣泛的國際注視,《罪迷宮》(Prisoners)更打入主流,《心敵》(Enemy)改編自葡萄牙作家薩拉馬戈(Jose
Saramago)的小說,卻不乏卡夫卡式的奇詭風格,《毒裁者》(Sicario)算是叫好叫座,然後,維爾諾夫開始涉足拍攝科幻電影,首先是《天煞異降》,接踵而來的是Blade Runner 2049。
《天煞異降》改編自美籍華裔科幻小說家姜峯楠(Ted Chiang)的中短篇小說〈你一生的故事〉(Story of Your Life),小說雙線發展,一為回溯,另一為前進,都是一個語言學家兼母親露薏絲的第一身告白,一段是憶述母女之間的交往(由女兒二十五歲時去世直至人生開始),另一段是追憶與外星人溝通的過程,小說的專門術語不少,看似不適合改編,但在優秀的改編者手中,一切可以化險為夷。
《天煞異降》只取〈你一生的故事〉的劇情大要,不算十分忠實,也顯然減省人生故事,集中火力於地球人與降臨的外星人的關係。小說的重點之一,在於預知未來和自由意志的永恆矛盾,小說中的主角露薏絲在與外星人交往後,知道人生的道路和結局。電影也把握住預知和自由意志的矛盾主題,同時減卻原著的科學術語,並滲入對語言和政治的思考。
《天煞異降》中展現的人,不單單是少數的專家和軍方,編導將視野放大,包括了軍方前線人員,以至於全球各國的領袖,他們面對龐大的十二組外星異客,各自為政,導演借此發掘了另一組矛盾:敵我矛盾,也就是全球政治和社會的層面中,國與國的不信任(中國是其中之一,而且最為負面),地球人對外星人的不信任,形成溝通上的斷裂阻礙,甚至動武攻擊。
語言和溝通是《天煞異降》的重點所在,編導不單刻劃出露薏絲學習外星人的語言,也展示語言的翻譯,而翻譯正是為了溝通,但溝通的過程也可以產生誤解和誤讀,以至釀成危機。單單武器一詞,就引起軒然大波。關於溝通,《天煞異降》也突顯了分享、互助和共存的新世代道德倫理,呼應網絡年代的價值觀建構,有時代的意義(編導甚至想到三千年後的世界去)。
《天煞異降》的開頭和結尾互相呼應,就如循環,維爾諾夫的表達力甚強,他以河流為意象,一開始時看河流,正是奔流到海不復回的直線時間觀念,而看到最後,電影再出現河流意象,卻是百川歸海循環往復的非線性時間觀念,河流意象的畫面,配合後簡約主義作曲大師Max
Richter 的On the
Nature of Daylight,十分美妙,而影片由冰島作曲家Johann Johannsson的配樂,相當上乘,帶有(後)簡約主義風格。
電影中的主角露薏絲為女孩取名Hannah,前後如一,無始無終,這些都構成了電影的新主題,配合預知未來和自由意志的思考(片中露薏絲不斷flash forward),而且解說外星人來地球的原委,這些都似乎比原著小說再走遠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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